16世纪中西方火器的发展和应用(上篇)


许多历史学家将16世纪看作中世纪的结束和世界近代的开启。1492年,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紧接而来的是西班牙在意大利战争中将法国的势力赶出阿尔卑斯山以南地区,查理五世通过家族联姻继承了一个庞大的帝国,这都使得西班牙在16世纪的欧洲扮演着绝对的角色。而在同一时期的东方,葡萄牙人沿着新航线小心翼翼的抵达远东并开始跟中国日本接触。尽管葡萄牙人并没有在跟明朝最初的军事冲突中得到他们想要的远东据点,但随后他们得到了珠江口西岸的一片弹丸之地,而明朝也在这次冲突中得到了当时最先进的火器技术,直接影响了万历朝鲜战争和辽东女真战争的走向。在这个时期,火器技术对战争的形式产生了革命性的变化。而明朝与欧洲诸国对于火器其战术运用的差异直接反映出当时的不同地区的人们对于火器的不同程度的理解。

为了探讨中西火器发展的对比性,必须一一回顾16世纪这一分水岭时期的诸多历史事件。但了为阐述火器技术的传承,还得把时间推前一个世纪。

公元1500年之前
  
蒙古人在西征的过程中把火药技术带给了欧洲,当时的火器有多个种类(在下卷明朝篇中会一一详述)。但欧洲人却对一种管制火器情有独钟并把这一武器发扬光大。在14世纪,欧洲开始使用这种被称为手炮Hand Cannon)的武器。在正式文献中最早的记载是1364年意大利佩鲁贾城兵器库的清单:“500门炮,约8英寸长,可以持在手中,非常漂亮,能够射穿任何铠甲”。最早的实物是1849年在德国坦能堡发掘的1399年铜质手炮。

这种武器以今天的眼光看是非常粗燥而且不太实用的。首先这种武器的枪管很短,射程比较有限;其次精准度很差,只能大致瞄准;再者填装弹药的过程非常繁琐而缓慢,持枪手在这个过程中非常容易受到其他武器的攻击,再空旷地区无遮掩地区几乎是必死无疑;最后火药受潮之后就无法使用。而唯一的优势便在于其威力大,火力猛,即便当时最坚固的铠甲也无法承受弹丸的攻击力。

手炮作战示意图

相对手炮而言,得益于冶金技术的进步,火炮在15世纪的战场上取得了傲人的成绩,尤其在攻城战中。1453年,素以坚固城墙闻名的拜占庭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巨炮的轰击下沦陷,意味着中世纪的城堡再也无法在战场上发挥有效的防御作用了。

除了改变攻城战的面貌,火炮还被法国人富有创造性的运用到野战中。尽管英国在克雷西战役(1346年)与阿金库尔战役(1415年)以长弓兵重创法国骑兵,但在百年战争的末期,英国的长弓手却无法抗衡法国新型的轻装火炮。法国人将轻型的火炮架设在两轮车架上,可以快速架设和填装,使用马拉火炮车架提升机动性;另外,法国人设计了炮耳,提高了火炮射击的精确度。曾经所向无敌的长弓兵在火炮面前变得脆弱而不堪一击,更加不利的是英国又缺乏足够的骑兵部队来快速迂回到法国火炮阵地的侧翼进行攻击,使得英国在战场上轮番失利,最终丧失了除加莱之外所有的欧洲大陆领土。这场战争的革命性在于,它改变了15世纪初期火器只是作为一种辅助武器的地位,使得火器真正成为了一种主宰战场的武器。法国随后组建了野战炮部队,开始向意大利图谋,引发了在火器和战争史上非常经典的意大利战争。 

公元1500年之后

从1494年到1559年间,意大利成为了挟百年战争之胜而来的法国跟刚刚开始在美洲殖民的西班牙王国之间较量的战场。在经历福尔诺沃战役(1495年)的失利后,法国一度被由教廷,米兰和威尼斯组成的联盟逐出意大利。但在新国王路易十二世即位后,法国又再次准备入侵亚平宁半岛。在取得米兰(1500年)之后,法国将下一目标指向那不勒斯,从而使西班牙加入了这场战争中,法国人的好运便结束了。尽管在拉文纳战役(1512年)中,法国的火炮和瑞士雇佣兵击溃了由西班牙和教廷组成的弩兵和长枪兵部队,法军仍然被迫撤离。1519年,通过一连串的政治联姻,西班牙卡洛斯一世在登基3年后,又继承了哈布斯堡的帝位,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使西班牙同奥地利结盟,成为欧洲的霸主。法国的形势愈发不利。西班牙在期间装备了新型的火绳枪,并组建了火绳枪手和长枪兵混编的西班牙军团,先在比克卡会战(1522年)中一试身手击败了法军中的瑞士雇佣部队(主要是长枪兵),又在帕维亚(1525年)击败了法军主力,并俘虏了法王弗朗索瓦一世。从此法国已无力染指意大利事务,除教廷之外的意大利诸邦皆已沦为西班牙和奥地利的属国。

16世纪的各种火炮

意大利战争在许多方面改变了欧洲的战争面貌,从而影响了历史进程。15世纪的手炮被射程更远,精确度更高,威力更大的火绳枪所取代。尽管火绳枪远非一件完美的武器,但比克卡会战证明了,火绳枪跟长枪混编的部队,比纯长枪兵的部队更强。火绳枪在16世纪末又被有更快填装速度和更具杀伤力的燧发枪所替代。为了能发挥出更多的火力,作战部队的纵向减少,横向拉长,呈线性。

骑兵的作用被大大降低。日益强大的火枪混编长枪方阵使得骑兵无法再像中世纪一样从正面冲锋了。尽管西班牙和波兰尝试着保持骑兵使用长枪的传统,但越来越多的国家抛弃了中世纪的长枪和长剑,开始使用单刃的军刀(Sabre)和卡宾枪作为骑兵的标准配置。法国人显然对于重骑兵的使用有着某种传统上的嗜好,甚至200多年后的拿破仑也将骑兵投入主战。当其他国家的骑兵普遍采用回旋战术打了手枪就跑时,法国的胸甲骑兵会在射完三发手枪之后挥舞军刀冲进敌阵。
 
荷兰Bourtange要塞

在日益强大的火炮面前,原来的城防和筑城技术显得不堪一击。战争期间,意大利人开始设计新的筑城方法,主要为降低城墙高度,加宽其厚度,建造棱角防止出现防御死角。荷兰人在随后反抗西班牙人的战争中也引入了这种设计,但使用的是更抗炮击的土墙。许多城市在这时期都按几何图形被重新改造。

16世纪的战争形势仍然为冷兵器与热兵器共存的过渡时代,虽然冷兵器还没有完全退出战争,但不会再有一个欧洲指挥官敢用一支纯冷兵器部队去对抗一支混编部队了。

意大利战争成就了16世纪西班牙的霸业,查理五世的帝国在欧洲东西两端同时对抗法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美洲建立了地域辽阔的殖民地。在海上,西班牙的大帆船横行四海;葡萄牙人的探险队越过好望角到达远东跟中国明朝和日本接触。在下半叶中,伊丽莎白一世治理下的英国和尼德兰低地的商业城邦开始展现出新兴的力量。欧洲的政治格局将会在十七世纪的三十年战争中再次改变。

文献与来源

新华军事:从火药到燧发枪
http://news.xinhuanet.com/mil/2009-05/15/content_11379637.htm

武器和战争的演变
http://www.shuku.net:8080/novels/wars/wqhzzdyb/wqhzzdyb.html